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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

 

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才从这一套酒具中收回自己的视线,表情有些复杂的问道:

“有它就够了,可……这对你耗资不菲吧?”

若是之前,韩盈可能还不太明白齐枢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不过今天和小吏聊天的时候,她才知道瓷器居然被炒作到了数万钱一件,还有价无市,连她的驱虫药也如此,甚至因为太过于稀缺而又有药效保证,连带着瓶子也有了什么驱邪护身的功能,有它的人家会在空瓶中装入各种香粉,随身携带。

就,韩盈也没想到价格能升到这么离谱啊,这些人是那里来的这么多钱?!

不过暴利哪里都有,前世医药咳咳,她不贪心,赚个出厂价就行,就是这情况得说清楚,坑的不是她,是中间商!

“齐叔,这瓷器,我那边卖的最贵的一件,也不过一千六百钱。”

齐枢的表情先是惊讶,紧接着便转化成了不可思议,最后带着几分愤恨道:

“这些行商,惯是会囤积居奇!”

只是,能将瓷器卖到这个价格的商人,其背后关系不是错综复杂,就是本人也是个狠角色,齐枢虽然是郡守的主薄,可权到底不是实权,当郡守表现出不愿管束的态度时,他便很难做更多的事情。

所以面对韩盈被当成韭菜割的情况,他也只能痛骂几句行商,不过,齐枢怎么也是能在大变中保全自己,又顺势晋升职位的人,他很快发觉此事正好能拿来做个筏子,低头略微沉吟了片刻,齐枢便道:

“说起来,我原先正愁不知如何向郡守引荐你,现今有了此物,我倒是有了主意,这样,我在家中设宴请太守,你先在偏房等着,我叫你时,你再出来。”

韩盈点了点头,应下:“好。”

齐枢想要宴请的郡守本名为梁度,父亲是关内侯,目前还在朝为官,家世地位还不错,可惜的是,他是次子。

周时,有除嫡长子外,其他都是‘庶子’的认知,汉代也有这样的现象,这和后世认为的嫡庶不同,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和实际利益切实挂钩的,因为嫡庶本质只是男性为了区分后代如何继承,并最大化的保全自己的身份财产和现实财富。

按照如今的继承规则,是嫡长子继承爵位,同时拿走大部分的土地和父亲的人脉关系,剩下的兄弟看父亲的感情和长兄的脸色,略微分到一些稀少的浮财,所以,哪怕是正妻生的儿子,只要不是嫡长子,那他在失去父亲后,阶级地位也会迅速滑落,和其他非正妻生的孩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梁度的父亲对他这个儿子还算仁慈,没有真什么都不管,还是花了一番力气为他谋取了山阳郡郡守的职位,当然,这么努力,也是希望他能够和兄弟互成依靠(主要是为兄长驱使)。

而对于资质普通的梁度来说,再上层的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又不能兄长那样,能够得到父亲所有资源的铺垫,这辈子可以确定没什么晋升可能,何必劳心劳力的和山阳郡的这些人斗智斗勇呢?

反正之前的山阳王干的那么烂,他只需要什么都不做,那就比山阳王好无数倍,甚至比在其他大半的郡守中都能混个中上游!

抱着这样的想法,梁度的个人日常就是各种摆烂,以及折腾爱好,比如和人谈论道经,又或者做点焚香煮茶操琴之类的雅事。

对于山阳郡的下层官吏们来说,这样的郡守的确很好,不贪不抢,无为而治,权力放的可痛快了,特别令人开心。

而更底层的平民农夫也松了口气,郡守只在城里折腾他那些爱好,不像山阳王那样玩猎人游戏,又或者挖人坟墓,强抢民女民男,扮做游侠杀人等各种骇人听闻的事情,让人战战兢兢的。

在前任和同行衬托,以及更大的矛盾没有出现之前,山阳郡的氛围的确比之前好得多,极为平和,就是再雅,梁度还是个在地上生活的凡人,也需要处理政务,拉拢心腹不至于架空,所以面对齐枢以钓上来一尾大鱼,请他前去品尝的邀请,没多思索便答应了。

不过,梁度再有家世助力,自身也是有几分能力的,毕竟他爹还没有达到权倾朝野,随意给儿子安排官职的地步,齐枢一说请吃鱼,梁度就知道这不过是个由头,肯定是有更重要,而且不便被别人知道的事情要到他那里私下说。

闻玄歌而知雅意的梁度不仅去的时候不带他人,连到了齐枢家没看到那条鱼也没生气,只是看向了齐枢,等着他上真正的这条‘鱼’。

齐枢也不含糊,他请梁度进屋,将摆在安几上的红漆雕花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红色绸缎包裹的酒具,任由对方观看。

“嘶——”

梁度想着会有鱼吃,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一条鱼,他怎么不知这新出的‘瓷’价值几何?有人重金买下一个小盘便立刻大肆宴请宾客炫耀,还有人将那青药瓶每日带着,就为了炫富!

这新奇的东西价格太过昂贵,年俸达到二千石,又有部分额外收入的梁度也不能说买得起,他还有妻妾孩子要养呢。

不过,他无我有本身就是权力的体现,郡内地位最高的郡守没件瓷器收藏使用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可好物虽好,却有些烫手。梁度并没有立刻收下这套酒具,而是先对着齐枢问道:

“此物是不是太过贵重了?”

献宝朝中

礼物好是好,可想拿却是有代价的,而越大的礼物,代价越大,梁度是个聪明人,颇为爱惜羽毛,向来不沾染大的利益牵扯,以防止让自己从中立调节的位置偏离,进而影响自己的威信,他看着齐枢,心中隐约有些不悦。

跟了他三年,怎么还不清楚他的做事风格,要给他人做这样牵线搭桥的事情?

“不算贵重。”

齐枢顿了顿,略带些神秘的说道:“郡守有所不知,此物本价不过两三千钱而已。”

“喔?”

听着这句话,梁度心中不由得放松下来。

齐枢怎么能知道此物的原价?必然是有知道此物的人找了过来,联系此人还能带来这样的精品,那肯定和制作瓷器的人有关系,而瓷器本价如此之低,想来那此人地位也算不上多高……等等。

“齐枢。”

梁度不由得将用来装青药的瓶子,和这最近大火的瓷器联系到一起,他唤了声对方的名字,略带些玩味的询问道:

“此物,怕不是你亲近之人所做的吧?”

“正是郡守所想。”

当年韩盈上秩,就是以医术为理由,虽然合法,但性别还是引来不少质疑,是齐枢调和后通过,这件事不大也不小,充作了不少人的谈资,不过,记得的人主要是郡里的官吏。

时至今日,这些官吏在面对来源于宛安县的药和青药瓶,以医术上秩的女医曹,和最近大火的瓷器时,也能感受到其中明显的联系,很难说私下里没有人讨论这件事情,郡守能问出这句也在情理之中,

齐枢点了点头,状若无奈的说道:

“不瞒郡守,这瓷器,本是宛安县医曹韩婴为做个特制的防伪陶瓶出来,没想到误打误撞烧出了这么好的器皿,因造此器耗费太大,便又售了些碟盘器皿弥补亏损,她不过是个县中医吏,见识短浅,没想到事情竟成了这般模样,心中恐慌,所以……”

齐枢后面的话没有说,梁度就已经明白了。

他没有了之前看到这份重礼的不悦,而是在嘴角浮现出了然的微笑。

韩盈身份普通,背后没什么势力,这瓷器已经卖出了天价,必然要迎来无数觊觎,尤其是她没有掩盖的直接售药,能察觉到瓷器和她关系的人会越来越多,前去宛安县一探究只不过早还是晚的问题,到时候,她肯定保不住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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