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雨下的无声，绵密的雨丝淋在窗户上只留下细细的水痕，王滔刚刚换下了衣服，拉开窗帘看到，眉心动了动。

夜空被阴云遮挡，月亮隐在里面，大部分的吸血鬼都不喜欢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出行，但无畏已经有太多特别，火和阳光对他的伤害都是有限的，更何况是区区的阴天。况且水汽太浓，布置在教堂周围的血阵很容易被水打残，王滔倒是不怕，但实在不想伤及无辜，于是想来想去决定出去检查。

出门前杨涛沉默地拉住他手腕，把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外衣披到他身上，王滔避开他的视线道了声谢，打开门走出去时听到杨涛跟上来，放慢了脚步。

雨没有停的意思，虽然极细微，但淋在身上还是潮湿的。两个人快步沿着这座古老的建筑走了一圈，检查了所有的血阵。好在这雨不够大，也没有愈演愈烈的意思，还没有破坏掉什么，一直到他们走进庭院时，已经彻底停下了。

庭院中心的雕像是圣特蕾莎与天使，修女的脸庞因为没有月光的照耀而暗淡着，表情也因此而晦暗，但这里是整座教堂血阵的最中心。天边只有淡淡的紫红色，王滔心底隐隐不安着，站在庭院里看了看被乌云遮住大半的月亮。杨涛终于开口了，轻轻拉住他的手腕，语气颇为无奈地让他回房间。

王滔摇了摇头，让他先回去。

杨涛没有动，依旧站在他身后，过了一会儿突然再次打破寂静∶“姐，我们谈谈。”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姐。”王滔又仰头看了看露出一小半的月，转过身来看向他，语气是十分刻意的冷淡∶“我以为你不打算认我了。”

杨涛一时怔住，晃过神来摇摇头，说怎么会。

“不会吗？”王滔歪着头看他，眼神一如既往的平和，声音也是柔顺的，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你这么怀疑自己，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是血族，打算怎么办吗？”

他很少有这样主动点破什么说话的时候，但大概是今天太多烦心事缠身，又跟杨涛有太多没有说清楚的事，他这一句姐不仅没让自己缓和还气上加气。

杨涛张了张口，斟酌了一下才出声∶“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想离开你。”

这句话已经是他第二次说，但在此时却显得有些苍白。王滔没有接话，只是望着他的眼睛，似乎在等着他说更多，但杨涛却抿着唇停住了。

“我没有问这个，我在问你自己。”王滔摇头，走近他一点，眉心蹙着，继续引导他∶“没有血族能像你这样坦荡的面对阳光，就算你有那么一点血族血统，没有双翼没有力量，跟人类又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杨涛刚想说话，眼神却突然移向了他身后，像是突然怔住了。

王滔注意到他的眼神，又听到身后传来扇动翅膀的声音，心跳骤然加速，回头的瞬间又被杨涛扯住了手臂猛地拉到身后，然后两人一齐看向了落在庭院中央的吸血鬼。

无畏神色冷淡，双翼抖落了许多羽毛，没有月光的照耀，看起来只是墨色。因为不喜踏足教堂的地面，他脚下踩着的是天使雕像的头，也十分狂妄地立在了血阵的中心。

“夜安，我的莉莉丝。”

“如果你不在教堂我会更开心。”

他维持着贵族的礼仪，却也没有颔首，只是高傲又冷淡地看过来，和王滔身前的杨涛眼神交接，从里面看到了浓浓的杀意和厌恶，眯了眯眼睛。

血族讨厌一切反光的东西，因此他从出生就不曾照过镜子，但在家族里有许多画师为他们作画，他离开前那幅画大概还挂在家族宫殿中某处不见光的拐角。

无畏思索了一下，却也没有了更多的印象，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卑微的人类，淡淡道∶“你长的有些眼熟…”

砰——

扣动扳机后巨大的枪声响彻庭院，杨涛握着枪，眼中杀意翻涌，用这颗子弹打断了无畏的话。只是子弹还未到达吸血鬼的胸膛，便被无畏瞬间闪过，擦过了他翅膀的边缘，落下一片羽毛。这样的行为明显让无畏觉得被挑衅了，血色的瞳孔缩着，回以一个戾气极重的危险眼神，一人一鬼视线交错，像锐利的刀刃碰撞在一起。

无畏动了动翅膀，极快的风刃便向他们飞来。他起了杀心，出手没有回旋的余地，是直向着杨涛的面门而去的。

好在这只高傲的吸血鬼因为不顾及血阵的影响，故意站在阵眼向他们示威，明显没有早前抓自己的时候厉害。于是反应更快的是王滔，几乎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就拉过杨涛迅速闪到一边，让那道风刃擦肩而过落了空。

看见王滔，无畏没有继续动手了，甩了甩手，十分不耐烦地开口∶“我不打算伤到你引来更多的麻烦，现在跟我走，我会放过这个人类。”

王滔还没有开口，杨涛便冷冷道∶“你做梦。”

语罢，他又抬起枪想要扣动扳机。无畏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先被王滔按住了手，他只得疑惑地转过头，皱眉看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王滔一边压住杨涛的手，一边用指尖在他手心里悄悄画了几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无畏。

“血族的蝙蝠能到达任何地方，除了教堂。”

言下之意，其余的地方都找不到人，那当然只剩下教堂。无畏言简意赅，没有说多余的话，看着王滔抬起手枪对着自己也没意外，只是站在那里淡然地看着他道∶“你跟我动手是在浪费时间，不如自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