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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他不想跟她离婚

 

苏北拐卖这块顽疾,历任省委书记碰都不敢碰,这回在自己手里爆了雷,水连生竟然还有保他的意思。

18年余下的日子不是太好过,冷眼暗箭防不胜防,但家里多了个处处妥帖的女儿,沉平莛也算无灾无难地挨了过去。

只是宁瓅身上那个女人的痕迹太明显,有时候他会突然感觉到一点冷清的刺痛,只是实在不敢承认想她。

她已经消失很久了,剩下的几集综艺拍完,就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

他想跟她打电话,却又莫名其妙的有几分情怯。

直到大年夜,金陵城一场大雪,下白了整片天地。

宁瓅已经胖了很多了,稳稳地端着最后一个大盘子出来,仰起小脸:“过年了,婷婷,你不给妈妈打个电话吗?”

沉平莛收回目光,神情很柔和:“你给妈妈打了吗?”

“一大早就给妈妈打了!”宁瓅洗完手坐上桌子,“婷婷,来吃饭了。”

年夜饭丰盛,沉平莛拍了几张,想发一个朋友圈,最后却退出了编辑页面。

洗完碗,他捧起宁瓅为他泡的晚茶,看着里面茶叶在漂亮的茶汤里沉浮。片刻后,他轻轻酌了一口,放下茶盏,拿起手机。

点进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置顶,他发出几张图片,也没有说什么话,便把手机放在一边。

一分钟,两分钟。

十分钟。

提示音响了,他拿起来,领导群发的祝福短信。

他莫名有点恼怒,把手机开了静音,扔进沙发最里面,起身回房间。宁瓅听见动静,开门探头出来,小声问:“婷婷?”

沉平莛缓和了神色:“要看看春晚吗?”

“不看,”宁瓅摇头,举了举手里的手机,“我在跟妈妈打电话。”

“……”

沉平莛沉默了。

他刚刚在等什么?

“你要跟妈妈聊两句吗?”宁瓅发出邀请,眼睛很大,“妈妈好辛苦,大年夜还在写论文。”

“写论文?”沉平莛没明白。

“你跟妈妈聊吧,”宁瓅把手机塞过来,回头进了房间,“不许吵架哦。”

屏幕里的女人撑着脸望过来,沉平莛动作稍稍有点僵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新年好。”

“新年好,”宁昭同笑得眉眼弯弯,“好久不见。我看见瓅瓅发的照片了,看起来很不错啊。”

好久不见。

他心头微微软了一下,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嗯,孩子手艺很好。”

“我听说了,好多都是你做的,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好想吃啊……真好,你还有闺女陪着。”

他低眉:“明天回来吧,我给你做。”

“明天不行。”

果然被拒绝了。

他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失望,但多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明天要去薛预泽家里吃饭,后天才行,”宁昭同琢磨了一下,“后天也不行,后天得跟本科导师吃个饭,你哪天上班啊,大后天回来能碰上你吗?”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躲出去,不碍你的眼。”

“你说什么呢,我要回来吃你做的饭,你跟我说你要躲出去,”宁昭同失笑,“怎么,还生气呢?”

沉平莛觉得新奇,反问:“不是你在跟我生气吗?”

“你连个消息都不跟我发,莫非我要拿热脸贴你冷屁股?”她没什么好气,“感冒好透了吗?”

半个月前他生了场重感冒,一直都是闺女照顾的。

看来她一直关注着家里,而自己却一句都没管宁瓅问过她的情况。

他喉间微微发热:“嗯,都好了。”顿了顿,又道:“对不起,不该对你发脾气。”

宁昭同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天哪,你给我道歉了。”

那样的鲜活在屏幕里也毫不褪色,他没忍住,轻笑一声:“嗯,抱歉,早该跟你道歉的……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你离开的这三个月,我和我们的女儿朝夕相处,于是尤其想你。

他怎么可以那么蛮横薄情,她不顾自己安危亲自去救瓅瓅,反倒被自己指责不顾全大局。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因此感到不安,想起了她那句“恶心”,不知道是不是又引起了她的反感。他想解释,却又纠结于从哪里开始解释,最后也跟着沉默下来,心底的无力放肆生长。

他想,他应该是做错了很多事。

他想弥补,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时间不早了,”宁昭同突然开口,“早点休息。”

“……好。”

他看着右上角的六点四十,垂下眼睛:“你也是,早点休息。”

初一凌晨的南京南站竟然也那么热闹。

宁昭同裹紧羽绒服,背着包顶着雪从广场跑过,随手招了个出租车,报了地址。

夤夜出来拉客,司机谈兴很浓,瞥了她好几眼:“啊工作很忙哦?都快五点了。”

宁昭同面上带笑:“临时决定回来的,没跟家里人说。”

“惊喜哦。啊票难抢啊?”

“站九个小时过来的,不过有票就不错了。”

……

年夜加价有点过火,但宁昭同懒得跟司机掰扯,付了钱就往家门口冲。

手被冻得有点抖,密码输了两遍才通过,她跳着脚进了游廊,摘掉手套,将拇指按在了指纹锁上。

一进门,客厅昏黄的阅读灯下转过来一张惊讶的脸:“你……”

宁昭同一把按上门,脱了外套扑进沉平莛怀里,抱怨道:“快给我暖暖,冻死我了!”

宁瓅把手机递过来,小声对沉平莛道:“应该是这班七点半的,妈妈站了九个多小时回来的。”

沉平莛揉了揉她的脑袋,也小声道:“要去再睡一会儿吗?”

“想跟妈妈一起睡,”宁瓅捧着脸,“但又不忍心抢婷婷的位置。”

沉平莛失笑,看着腿边熟睡的女人,又揉了揉宁瓅的脑袋。

“我去买菜好了,”宁瓅想了个主意,“妈妈肯定要睡很久,我去做晚饭。”

“好,路上注意安全。”

“就在旁边的超市,很安全,”宁瓅小心翼翼地下床穿鞋,“婷婷你坚持一下,我会给你送午饭的。”

送走闺女,沉平莛脱掉外套,慢慢地躺下来。他昨晚心里放着事,一宿没睡,不然也不会让她撞见在客厅里看书,确实也有些困了。

暖意烘着,他逐渐出神,伸出手抱住她。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兀自睡得香甜,他看了片刻,凑上去,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他认命了,他离不开她。

见不到她的日子干瘪成一张枯叶,都不用风吹就被碾落成泥,没有一点时间在往前走的实感。

心却老得很快,像是深秋的蔷薇花枝,再缺一点雨露就要枯死了。

他蓦地笑了一下,因为这样的柔肠百结实在不像他。他昔日是满腔豪情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除却向往前方的好风景,甚至都不会往外掠一掠视线。

是她改变了他,但他欣喜这样让他害怕的改变。

他愿意去爱这样一个女人,去维护这样一个家,用耐心、用付出,用他所有的一切。

他明白,这才是他余生能留住的唯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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