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宫宴（下）
<h1>第13章 宫宴（下）</h1>
这个世界的宴会，说到底无非都是那些流程：吃吃喝喝玩玩，看对眼的狗男女一起找个没人的地方做爱做的事……
啊，后面这一点完全是洛兰妮雅的猜测，因为她的国王老爹为她操办的那些生日宴，只会请来一些上流阶层的贵妇人或是走路发颤、全靠人扶的老头大臣作为客人，然后吃吃喝喝，玩玩女人。
而她这个宴会的主角完全就是坐在一旁僵着笑脸，接受那些美妇人言不由心的赞美之词。
这也是她一直讨厌应付自己生宴的原因。
所以能像这样借着王兄的名头自由地走在宴会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对于洛兰妮雅来说还是个新鲜又刺激的体验。
虽然身上的女仆装扮限制了她前往中心的脚步，连从餐桌上直接拿食物的行为也是被禁止的，但一来洛兰妮雅本就不喜欢被众人注目，二来，二王子贴身侍女这个身份让她完全可以直接前往厨房，借着头上的名义拿走最新出炉的美食，然后……嘿嘿嘿。
吃饱喝足的洛兰妮雅抹抹嘴，然后满心幸灾乐祸地往洛斯里克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身华美长袍的美少年正皱着眉，强忍着厌倦应付周围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们。
不知道为什么，洛兰妮雅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成语——招蜂引蝶。
在他注意到自己无礼的注视之前，洛兰妮雅移开视线，在会场上来回扫了几圈，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观察目标。
比洛斯里克王子还要受欢迎的年轻男性，在这场王家举办的宫廷宴会上自然只会有一个人。
第一王子，洛里安殿下。
她站在角落的阴影里，隔着远远的距离，默默打量起那个五官与洛斯里克十分相似、轮廓却明显硬朗很多的高大男性。
他比印象中的好像又高了点，头发长了不少，皮肤也晒黑了些，但包括洛斯里克在内的许多王室成员都是白到近似惨白的肤色。在洛兰妮雅看来，晒黑了些的洛里安王子是更接近于前世黄种人偏白的肤色，再加上刻意放松下来、柔和了线条的鲜明五官，竟莫名地给了她一种奇怪的亲近感。
总觉得，洛里安王子很像是前世那些五官俊美的混血模特。
洛兰妮雅差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就是这个人，一回来就可以让王室举办年宴程度的大型庆宴，王都的居民们都还来不及为死去的国王哀悼，就被带进前线胜利的举国欢庆中，将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哀思冲得一丝痕迹也找不到了。
更何况，这个世界才没有模特这种说法，大概除了她以外，也不会有人把哈里斯王国的军神化身拿来做这种比喻，就像谁也不会觉得留着长发的洛里安殿下很女气一样。
洛兰妮雅再次打量起他披散下来的银灰色头发，发现它甚至比洛斯里克的中长发还长了不少，额前有几缕没有被头环束住的发丝垂下，虽不至于遮挡住那双眼中的锐利视线……
哎？等等，他是不是看过来了？！
洛兰妮雅被他回望自己的视线看得一惊，正要慌慌张张地移开脸，却发现那双看上去冷淡而又锐利的眼睛轻眯着弯了弯，似乎是在微笑一样。
看错了吧？
洛兰妮雅勉强定了定神，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再关注这边了，一副正在倾听旁边贵族说话的样子，之前透出笑意的那双眼睛就像是她的错觉。
但果然这个世界的武人、骑士一类的五感都很敏锐啊，没见识的王女感叹道。
她丝毫不担心被人认出来自己的身份，更不用说还是被不熟悉的、只在多年前见过一面的人。
下午那条包住头发的老土头巾自然是带不进这个会场，但用意周到的洛斯里克为她准备了可以改变发色的神奇药水，只用在头发上抹几遍，那头显眼的浅金长发就成了深棕色。
只要是不熟悉她五官的人，任谁也不会想到身边走过的侍女会是那个神秘的第一王女，顶多在她的丰胸纤腰上多看几眼而已。
洛兰妮雅向后退了几步，正要转移阵地，才走出没多远，便被附近飘来的某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她放慢脚步躲到酒架后面，开始偷听那段两个贵族女子间的谈话。
“夫人说的希恩大人，是我知道的那个希恩大人么？那位特别执行……”
“嘘，小声点。那位紫罗兰的公爵也出席了这次宫宴，你可不要这么随便地把……说出口啊。”
“紫罗兰的公爵……可那位公爵大人不是王党吗，为什么……”
之后话题就被两个贵妇转移到了王族后继的问题上，洛兰妮雅听着她们开始对几位王子品头论足，顿时失了兴趣。
不过看来，她的王兄让她留心听的事莫非就是指的这个？
下午撞到的、名叫希恩的人似乎有个特别的名号或者职位，而且还不能随意在有某位公爵出席的场合将之说出口。
洛兰妮雅对八卦消息一向并不热衷，但既然知道了有故事，就也难免会有好奇心——或许并不能说一定有什么特定目的，她知道自己就只是单纯地想了解而已。
她将这些零散的信息记下，边欣赏王都众多贵族男女的穿着打扮，边装模作样地帮一些仆从和侍女搭几把手，将食物与美酒送到贵族们身边。
由于她眼色很好地只为女性宾客服务，连传说中被贵族子弟调戏的戏码都没碰上——当然，如果她敢一个人走到会场外的偏僻角落，事情就得另当别论了。
不过只游走闲逛了一小会，洛兰妮雅便有些惊讶了。
之前没有认真去听那串长得叫人发慌的宾客名单，她也就不知道，在场的宾客竟然还不全都是哈里斯王国的，似乎连附近几个邻国都有不少收到了宴会邀请涵的贵族。
果然排场够大。没文化的王女惊叹道，丝毫不知这些邻国中的某几个完全就是只有弹丸之地的小国，一概给它们扣上了充满异国风情的浪漫想象。
因此当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小侍女找到洛兰妮雅时，她正站在一楼大厅的某个角落，津津有味地听着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异国男爵，大谈自己在一个被称作死亡海峡的地方、是如何遇上海妖掀起的暴风雨又怎样成功生还的经历。
“你是二殿下那边的人吧，殿下说有事找你，让你去二楼左手边的第一个露台上等他。”
洛兰妮雅闻言往场中一看，果不其然已经不见了洛斯里克的影子，于是也不疑有他，对来通知她的侍女点头道过谢后就转身上了楼。
站在二楼走廊的楼梯口，洛兰妮雅刚认准了方向就要过去，冷不防从拐角里飞快地蹿出一道漆黑的人影，于是连忙后退一步。但还没等她贴到墙边低头站好，从刚才那个影子出现的方向便又来了人。
前面那道几乎擦过她脸颊的劲风还没过去，后头那阵刺鼻的香风就已紧接着跟上了，洛兰妮雅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扭腰移臀小跑着的女性背影追着前面那人离开。
王女在心底无所谓地耸耸肩，权当自己看了一场异世界版的女追男现场演示，便不再耽搁地转身朝目标的地点走去。
在走到左手边的第一个露台前、正准备掀起薄纱帘子的时候，洛兰妮雅忽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二楼的众多露天阳台是专门提供给各贵族们的私人空间。换句话说，在露台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属于“个人隐私”，毕竟很多时候人真的会借酒壮胆，旁人哪怕看见某个露台上发生了什么事，也都会默契地遵循社交圈内的规则当作没有看到。
这还是洛兰妮雅刚从三四个贵族小姐的谈话中听来的——她们语带假惺惺的怜悯，为上个月在切斯特侯爵府上“意外”失贞的某位千金哀叹着，却又像是故意将他人丑态扒出来似的，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她被数个男人围在中间、浑身赤裸遍布白浊体液的样子。
洛兰妮雅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想了想还是走出几步，在附近找了个看起来没人、也方便听墙角的露台走了过去。
才撩起帘子，王女就对上了一双有些惊讶的眼睛，顿时大感后悔——这个露台上竟然是有人的！但因为天色暗了，这人又是安静地端着半杯红酒靠在外沿的围栏上，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的气息。
正要低头道歉离开，洛兰妮雅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显然是有不止一个人往这边过来了。
“小罗伯特，你确定已经把之前看好的那女人引到这里来了吧？别最后关头了给我们出岔子。”
“请放心吧吉肯思大人！我刚刚亲眼看到那个漂亮的小蹄子往这边过来了，保证万无一失。”
“哈哈哈，那就好，我已经想好要怎么对待那双下贱甩动着勾引我的奶子了……”
洛兰妮雅听着后面越来越不堪入耳的下流话语，万没料到自己的不祥预感竟然成了真。她不禁脸色苍白地夹了夹腿，知道自己现在一旦出去，下场一定不会比那个被轮奸的贵族千金好到哪里去，因此咬了咬下唇，只好顶着露台上那个身穿银白盔甲、肩头还挂有披风的陌生男子惊讶而沉默的目光，放低了姿态开口请求道。
“抱歉，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无礼，但是可不可以请您允许我在这里待一小会？就一小会……拜托您了。”
明明身处宴会，却还是以盔甲武装出席的年轻男人眨了眨眼，没有多问什么。
“我怎么会拒绝一位淑女的请求呢。”
“真是太感谢您了！”
洛兰妮雅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走出了令她呼吸困难的二楼长廊，来到了露台上，小心翼翼地站在了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躬身道谢。
银白盔甲的年轻人微笑着受了少女的一礼，然后放下手中的酒杯，主动靠近了她，以一个谦卑的姿态单膝触地。
“能为美丽的淑女服务，是我作为骑士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