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大家伙幸灾乐祸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心想这怎么的呢,难道还能是这些人平日里干的坏事太多,遭了天谴了?
赌坊几人一愣神的功夫,柒柒就带着云实和知风把小翠严严实实护住了。
一见这跟牛一样莽的傻孩子哥俩站在柒柒这头,众人也就不再说话。
毕竟,那傻孩子他哥,可是城里那家胭脂铺子的掌柜。
那花影轩的东西,卖得死贵死贵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钱哪,要他们兄弟几个肯帮柒柒,那说不定,还真能把这事儿给管下。
赌坊几个人再次站了起来,嘴里一句一个娘的骂着,暴躁地转圈寻找暗中踢踹他们腿窝之人,可依旧无果。听着百姓们的小声议论,几人难免心生疑窦。
柒柒也听到了大家伙的小声嘀咕,看着那几人明显有些疑神疑鬼的神色,便叉着腰趁机大声说:“看吧,老天爷都不让你们欺负小翠。”
于是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帮腔。
“是啊,是啊!”
“谁输了银子你们就找谁去,犯不上为难一个小姑娘。”
“几位爷行行好,多宽限一些日子,那王寡妇肯定能还上你们的钱,就放过这孩子吧。”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还出起了馊主意。
“让他家卖房子,这房子也值点钱呢。”
“还有王寡妇,给他找个老头嫁了,同样能换点儿钱。”
“我是觉得直接剁了这废物的手更简单,实在不行再跺个脚,还有那鼻子、耳朵、舌头什么的,都能割,对了,眼珠子也可以挖,这些总能够抵债了吧?”
如此血淋淋的建议,听得大家伙都有些毛骨悚然,齐齐左右晃动脑袋,寻找说话之人,可那么多人,也看不出是谁说的。
只有站在柒柒身后的云实二人看到了,是自家人出的损招,二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柒柒纳闷回头,可他们二人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柒柒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不再管。
这些作恶多端的人,坏事做多了,多少心中有些敬畏鬼神,怕遭报应,刚才那一摔,心中就有些犯怵。围观的人又都说得煞有介事,他们就犯起了犹豫。
“真他娘的晦气。”打头的那人考虑了一会儿,往地上啐了一口,走向王氏和葛有财:“来,把他给我带回去。”
赌坊五人一拥而上,把抱在一起狼哭鬼嚎的母子二人强行拉开,将眼泪鼻涕横流的葛有财反剪了双手,拿绳子捆住,嘴巴也拿汗巾塞了个严严实实。
王氏抢人不成,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声泪俱下,哀嚎着祈求:“几位大爷,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吧。”
柒柒把惊惧不已仍在呜呜哭的小翠从身后拽出来,指着王氏:“小翠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女人为了他儿子,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可是刚才你被人拽的时候,她连一颗眼泪都没掉,你往后,还愿意喊他娘吗?”
天壤之别的待遇,小翠的心已经冷透了,她咬牙道:“从今往后,她不是我娘。”
柒柒点头:“那行,那我们想办法帮你。”
她看不过眼,她愿意出头,可也得小翠自己想明白,值得帮才行,不然白忙活不说,回头还两头捞不着好。
小翠对柒柒家的情况再了解不过,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柒柒会有什么办法救她。
可面前足足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目光坚毅,神情镇静,她竟毫不犹豫地信了。
心中燃起希望,她激动得眼泪止不住地流:“柒柒,要是你帮我逃过今天这一劫,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不要说那样的话,你也没少帮我呀。”柒柒抬手将小翠脸上的泪水擦干,又问:“你的卖身契签了吗?”
小翠忙摇头:“还没签,那几个人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买我,根本就没带纸笔,他们要剁我、要剁葛有财的手,是我娘、是王婆子说让他们先把我带走,明天再送卖身契来。”
叫了这么多年的娘和哥,小翠艰难地在改掉这个习惯。
“没签那就好。”柒柒松了一口气,对着在山,云实和知风招手。
等他们几个弯腰的弯腰,蹲的蹲,把脑袋凑在一起,柒柒小小声地和他们商量。
“我想了,小翠她娘和她哥那样的人,就算有人肯借钱给他们还了这笔债,也没有用,小翠姐只要还在这个破家搅和着,他们能卖她这一次,就能卖她第二次。”
“所以,要想帮小翠姐彻底摆脱这个烂家,只有把她买下来,等回头小翠姐自己赚够了银子,再把自己赎回来。”
“是这么个理。”大家伙点头,都认可这主意。
小翠揪着衣摆也跟着拼命点头:“我愿意。”
柒柒见大家伙同意,便又说:“那现在,咱们就得先凑够十两银子,然后再看谁出面把人买下来。”
小翠忙说:“我今天给了家里一两三十文,这也得算上,从我能拿得起碗,我就开始干活,在这个家里干了这么多年,她们母子也打骂了我这么多年,生养之恩早就还完了,我不欠这个家里的。那一两银子是我辛苦赚的,我不想白给她。”
柒柒很高兴小翠有志气,点头说:“行,那就要凑八两银子,外加九百七十文。”
在山说:“我前头挖草药攒了些,后来帮着我爹做活,我爹给了我一两银子,我那里有差不多二两。”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几人身后的蔓云出声:“我那有一两,也算上。”
吕成文第一批妆奁做完交货,做工精湛,买家格外满意,如数付了货款,他净赚了二十两。
先把一直赊欠林大夫的药钱还上,又买了一些柴米油盐,吃穿用度,外加一些年货,全都置办完,手里还剩下几两。
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家里头一回有这么多钱,再加上第二批单子也定下了,未来不愁,吕成文一高兴,就给了自家女儿和大儿子一人一两。
给在山的,说是给他帮忙的工钱,叮嘱让他小子攒着别乱花,留着长大娶媳妇儿。
给闺女蔓云的,说是她照顾一家四口操劳一大年了,让她拿去买两件新衣裳,买两盒香膏,再买几朵花戴。
可两个孩子都是那真真切切挨过冻受过饿的人,一文也没舍得花,都好好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