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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他死了

 

那明眸掠过,苏慕北直觉着是被居于高位的华贵nv子看了一眼,被那举手投足间的风采所折,目光也追着谢长锦的背影进了卧室。

“如何?”谢长安笑问。

苏慕北摇头:“我不懂戏。只是觉得一个人穿成这样在家里唱戏,挺慎得慌。”

谢长安脸上的笑意敛去,想起此行来的目的,心中有些郁郁。

喝了半盏茶,谢长锦换了身水缎绿旗袍走了进来,薄施粉黛的一张脸,清俊动人,只是眉骨稍高,眼尾挑起,虽无傲视别人的意思,但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

“这位便是弟妹么?”谢长锦坐在苏慕北对面,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她。

卸下油彩的谢长锦多了丝人气儿,苏慕北感觉不是那么疏离了,就微笑着回视她,道:“早就听闻我有一位住在天上的大姑姐,今儿可算是见着了。”

谢长锦打量自己的时候,苏慕北也在打量她。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儿,大宅门的名媛闺秀,为何拴不住男人的心。她的丈夫又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放着这样的美人儿在家,还要琵琶别弹。

谢长锦微微一笑:“倒是个会说话的。”

菲佣捧着个锦盒走过来。谢长锦把那锦盒打开,递到苏慕北面前,道:“这是我送给弟妹的小玩意儿。你们结婚我不曾过去,也算是一点补偿吧。”

谢长安探头过来,看到锦盒里的东西,笑道:“我知道父亲给过你一颗,另一颗是哪里来的?”

那是两颗火红的珠子,形似珍珠,se如朱砂。苏慕北看到珠子上有流光浮动,仔细去瞧,一颗上浮着条游龙,另一颗则雕着朱凤。

“前几年,g0ng里有太监偷偷拿东西出来卖,这避火珠也在其中。本来是放在藏书处文渊阁的,被那太监偷走后,文渊阁就走了水,还好救的及时。这珠子便在世面上辗转,我偶然看到,高价买下,凑成一对。”

谢长安推了推苏慕北:“还不谢谢大姐。”

苏慕北便收了锦盒,跟谢长锦道了谢。

谢长锦弯唇一笑,拿起桌上茶盏,喝了口茶。

谢长安观她神se,犹疑着开口:“大姐,大哥那里有了孟堂的消息。”

谢长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许久方才放下:“两年多了吧,我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个名字了。”

听她这么说,谢长安突然又不知该如何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谢长锦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苏慕北观她神情,并没有从那双美丽的眸子里看到预想中的期冀。听说这位大格格在坐进花轿的前一天,还在询问自己的琴师有没有来。苏慕北想那应该是一种很深刻的感情,但经历时间的冲刷,曾经念念不忘的,如今是不是已经淡漠。

谢长安喟叹道:“他si了。”

谢长锦长且直的眼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如同蝴蝶振翅,一闪之下又恢复平静。

“是吗?”

她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低垂着的睫毛没再泄漏一丝情感。

“我跟大哥都以为他出了城,去了别处,寻找得漫无目的。直至前些日子,大哥接触到了一份两年前军阀秘密处si的人员名单,在上面看到了孟堂的名字。”跟他的名字混在一起的,除了十数个特务组织人员,还有他那年迈瘫痪的母亲。

把两个无辜的名字放进特务名单,假借别人的手毫无痕迹地除掉无权无势的敌人,对于某个阶层的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或许他要做的,只是跟负责行刑的人多说两句话,至于多少鲜血白流,都不是他考虑的范围。

苏慕北的心情很压抑。从那座略有些y暗的小楼里出来,坐上汽车,心中仍有些不平。

谢长安显然也跟她一样。两人默然回到家中,这次ga0成门之行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他们走后,谢长锦仍旧坐在沙发里。西斜的日头又往西去,客厅里昏暗下来。

谢长锦起身,推开房门,走下楼去。

钱宗踏从轿车上走下来,天边一抹红霞,温婉动人。

菲佣站在门口迎接,弯腰恭敬地说:“老爷回来了。”

钱宗踏进玄关,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他往楼上瞥了一眼,随口问道:“夫人在做什么?”

菲佣道:“夫人不久前出去了。”

“出去了?”钱宗朝楼上走,“去哪里了?”

菲佣摇头:“可能又去吊嗓子。”

钱宗轻笑:“平日不都是清晨去吗?”

菲佣道:“这个不知道。”

钱宗上了楼,眸光在客厅扫了一圈,落到桌上尚未收拾的茶盏上,问:“今日有客人?”

菲佣道:“是两个顶俊秀的少爷太太,少爷唤夫人做大姐。”

钱宗皱眉:“谢长安。”

谢家几位爷,,妙语连珠的,不做诗人简直可惜。”

苏慕北去捏他胳膊,被他握住手在掌心r0ucu0,满心戾气顿时消散,化作一池春水,荡悠悠,飘忽忽。

再看谢长安,满眼具是情谊。

那之后,谢长安便常带苏慕北来这里喝酪。两人出双入对,一副神仙眷侣模样。

苏慕北吃得半饱,顺着金鱼胡同,慢悠悠朝家走。门房看到她,忙不迭开了门,站在旁边等她进去。

苏慕北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门房摇头:“还没。”

苏慕北心下寥落,进了院子。

谢长安自打与杜晓清相识,便不常在家。常家娘子的si让他很难受过一段时间,他自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常家娘子违背自己本心嫁给别人,落得个肺病身si的结局。谢长安心中郁郁,把这一切悲剧归因于苏慕北的冷漠和不近人情。

后来,无意间认识了杜晓清,之前在常家娘子那里寻到的温柔t贴,又在这绝代名妓处失而复得,自然是满心欢喜。

杜晓清并不只是用身子取悦谢长安。久在风月场周旋的nv子情商本就高,往往能从男人的一个眼神中窥探出他心之所想,聊天说话往往顺着男人的意思,让他们大有成就感,以为得到了知己。

谢长安感觉跟杜晓清在一起十分舒服,有时虽然两人并不说话,各做各事,也觉得时光静好,心中愉悦。这是跟苏慕北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

谢长安有久脱樊笼之感。但这种感觉在晚上踏入家门的那刻便消失无踪,让谢长安无奈又焦躁。

如此貌合神离了大半年,谢长安终于跟苏慕北提出和离。

苏慕北闻言呆了半晌,问道:“你要做什么?”

谢长安看她神se,有些不忍,又想到每日相处的痛苦,咬了咬牙道:“慕北,我们离婚吧。”

“离婚?”苏慕北重复着他的话,冷笑道,“谢长安,你又去哪里灌了一肚子的h汤回来?”

谢长安摇头:“我没有喝酒。我是说真的,咱们结合时两相欢喜,分开时也该和和气气。我找到了这辈子挚ai的人,想要真正过好这一生了。”

苏慕北听得气恼,忍住翻腾而上的酸意道:“这么说,你之前活的那些日子都是狗p了?”

谢长安听她说出脏话,知道她是气得很了,但也无法,道:“之前浑浑噩噩,尚未开智,如今明白了,就不想将就下去了。”

苏慕北猛然起身,x膛剧烈起伏,咬牙道:“你这说法,娶了我就那么‘将就’吗,让你如今见着了好的,便迫不及待的想跟我撇开关系,划清界限?!”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长安道。

苏慕北已经红了眼睛,推开他,跑了出去。

谢长安想要离婚,在苏慕北面前说了好几次,都被苏慕北冷言冷语打发了。

谢长安并不si心。他不常在家,只要在家必定把离婚的事挂在嘴边,看着苏慕北被烦得跑出去才怏怏住嘴。

苏慕北被b的没了法子,满心冤屈无处申诉。谢长安还有个杜晓清。她身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周苗苗不能说,怕她嘴大,把自己遭人抛弃的事传的满城皆知。谢府的人不能说,怕他们全站在谢长安那边,合伙对付自己这个外人。整日凄惶,自这时起落下了失眠的毛病。

谢长安连着几天不回家。苏慕北任由他在外面ngdang,咬紧牙关不松口,想他顾及家族t面,不敢乱来。

苏慕北日渐憔悴下来。周苗苗打电话来请她一起去陶然亭,说那边有个剪彩仪式。

苏慕北本来不想去,想到自己总呆在这墓室一般的屋子里,心情抑郁,肯定要发疯,心中恐惧,同意了周苗苗的邀约。挂了电话就跑到梳妆镜旁,整理自己的仪容,往凹陷的脸颊上扑了粉,多用了些胭脂,遮掩住自己的靡靡不振。

苏慕北到了窑台才知道是周苗苗朋友的公司开张,请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过去撑场面,自然就少不了容貌俏丽的佳人来点缀。苏慕北看着周围花枝招展,花团锦簇,提不起jg神。

晚间才回到家,一身疲惫。

苏慕北走到卧室前,眼神无意扫过厢房。厢房门开着。苏慕北皱了皱眉,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坐了大半晌,苏慕北盯着某处怔怔发呆,突然跳了起来,朝外面跑。

跑到门房,苏慕北气喘吁吁,扶着门框问:“老爷回来了?”

门房看她花容失se,不知发生了什么,点头道:“下午回来过一次,问夫人在不在,我说不在,少爷就进去了,没过多少时候又出去了。”

苏慕北咬牙:“他走时带什么东西了吗?”

门房想了想,道:“像是抱着个檀木箱子。”

苏慕北冷笑,眼泪却夺眶而出。

门房吓了一跳,叫了声:“夫人。”

苏慕北转身朝里面走,身子有些踉跄。她走到西厢房,迟疑了下,缓缓踱过去。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样,角落里的大箱敞开着,苏慕北不用去看,就知道少了什么,连同她床头的珍宝箱,谢长安拿的毫不手软,毫不羞愧。

苏慕北冷笑,攥紧了手中的真丝帕子。

谢长安花重价买了两张远赴英吉利的船票,带着杜晓清去了国外。这事直到半个月后,谢长曼去九条看望苏慕北,顺口提起时,苏慕北方才知晓。

苏慕北当时只觉晴天霹雳,大脑中一片空白。

谢长曼道:“四哥临走前让人给府上去了封信,我们才知道他要出海。我本来以为你会与他同去。”

苏慕北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两串泪水如水晶滑落:“不是跟我,是跟红粉楼的杜晓清。”

那个杜晓清,苏慕北知晓她的名头,只是想着一个青楼nv子,谢长安再怎么喜欢,也不会真的ai上,欢喜一时也就厌了,不曾想他却为了她跟自己闹掰,还不惜离开故土,远渡重洋。

苏慕北能想见谢长安登船时的风流倜傥,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就愈加的恨。又想到他带信去谢府,却不让自己知道,心中半是酸楚,半是委屈,嘤嘤啜泣不已。

谢长曼劝慰了几句,她并没有情感经验,也不知夫妻间的矛盾该怎么疏解,见苏慕北只是哭,便道:“四嫂跟我回谢府吧,让大夫人帮你想想办法。”

苏慕北此时无法,只能依靠谢家的力量找寻谢长安,便随了谢长曼回府。到了厅上,辅一见到大夫人,就不停落泪。大夫人起了同情心,忙拉着苏慕北的手,问这是怎么了。

谢长曼在旁边说,四哥为了一个妓nv,闹着要跟四嫂离婚,四嫂不答应,他就带着那nv人背着四嫂去了国外。

苏慕北哭道:“母亲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一声不响就走了,还把箱底的银票全带了去。我知道他有了新欢,可我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大夫人招来谢长齐,要他按着谢长安信上的地址发电报,让那不孝儿子回来认罪,又安慰了苏慕北几句,保证等谢长安回来,必定会好好惩戒他。苏慕北渐渐收了泪。大夫人留苏慕北吃饭,晚上方才让车夫送她回九条。

苏慕北走后,一家人聚在厅里讨论这事。

大夫人叹息:“当初要si要活的非得娶进来,如今不也淡了。”

三夫人道:“或许那杜晓清真有过人之处,跟别人不一样。”

她眼眸含笑,带着丝幸灾乐祸。大夫人看着不喜,淡淡道:“我看都一样。”

二夫人近日缠绵病榻,容se很是憔悴,咳嗽了几声方道:“这事啊,还是怪长安。”

大夫人不语。

三夫人道:“也不怪长安。小家小户的nv孩还是b不上书香门。我问他什么章,他说是老爷定下的规矩,所有财务调度都必须要有印章。”

杜晓清淡淡望向谢长安,脸上现出俏皮神se:“老爷大人,到底是什么章,可否让小nv子见识一二?”

谢长安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拍了下额头,道:“竟然忘了这事。明日我便去找那管事,废了这项规定。”

杜晓清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谢长安早已丢失,夫人可随意支取银两,不需额外的琐事规定。

管事道:“既然是老爷的规定,我们没有不遵守的。”

本以为这事便这样平息了,谁知晚间温柔缱绻时,杜晓清又提起此事。

“我见往日的支票清单上确实是有印章,那印章倒也别致,刻的是什么‘北暮长安’,是你与苏慕北的名字吧。”

谢长安在卖力冲刺,正在兴头,没怎么理会她的话,只淡淡的“嗯”了声。

杜晓清却不怎么配合了,见谢长安完事便草草收场,背对着他躺着,任由他的大手在身上作祟也没有转过身来。

谢长安知她吃味,便遣小厮去找苏慕北,想要回印章。

阿婆做的箩筐很受欢迎,每次赶集都会被抢购一空。阿婆便采了更多的柳枝,每日午后空闲时编制。

苏慕北怜惜阿婆,晚上见阿婆睡下,便起身来到庭院,学着白日看到阿婆的手法,编制箩筐。

数晚下来,白皙的手上满是伤痕,箩筐也编制的越来越熟练。

有次阿婆夜里起来看到,院中昏h一盏煤油灯,苏慕北垂着头,白皙的颈子弯成温柔的弧度。

村西老杜家的小子经常过来,不是送柴火,就是送瓜果,每次离开后,阿婆家里原本空了的水缸就会装满了水,灶房里的柴火也都码得整整齐齐,阿婆笑呵呵的说:“都是因为囡囡,才来的这样勤快。”

苏慕北不满地打断她:“阿婆又嘲笑我。”

冬天过尽,开春的时候,阿婆在院子里养了一群鹅hse小j。卖j崽儿的人从门口路过,阿婆便招呼人家进来喝水。

苏慕北掀开扁担两头的箩筐,nenghse的小j露出头,眨着好奇的眼睛朝外张望。

阿婆见苏慕北喜欢,就花两文钱买了十只j崽儿。苏慕北手心里捧着两只,像是捧着两朵hse的云。小j新长出的茸毛暖暖的,如同冬日的太yan,让人心生怜ai。

苏慕北每日拿小米喂j,小j们听到呼唤,全聚拢在她脚边,仰着头啾鸣。

h狸花调皮,跟在j崽儿身后,不时跳起,将某一只扑倒,张口要咬。苏慕北在它咬下前会将它被赶走,h狸花总有失宠的感觉。

田野泛起新绿,柳树催发neng芽,从京城来的绸缎庄管家也在春天到来的同时来到了村庄。

管家多方打听,才找到苏慕北的住所,敲开院门,苏慕北正将一只小j抱到怀里玩耍,扭头看见管家,皱了皱眉。

“夫人可让在下好找。”管家作了个揖。

“我可不是你家夫人。”苏慕北将小j放到地上,起身进屋。

管家忙唤道:“苏小姐。”

苏慕北止步。

管家道:“在下这次来是受老爷所托。”

苏慕北挑起眉毛:“他回来了?”

管家道:“回来有一段时日了。”

苏慕北不咸不淡“哦”了一声。管家只得继续道:“老爷想要回那枚印章。”

苏慕北道:“什么印章?”

管家道:“就是当初老爷给您的那枚,说是可以支出绸缎庄银两的印章。”

苏慕北轻笑了一声:“哦,你说那玩意儿啊,我早扔了。”

管家还待上前,苏慕北冷冷道:“你回去告诉谢长安,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苏慕北说完便进了堂屋,还狠狠带上了房门。

管家在院子里踌躇,又不好继续si皮赖脸去要,只得跺了跺脚,回去了。

晚间,苏慕北从行囊里找出那枚印章,对着油灯看上面篆刻的yan文,看着看着,眼中便浮现泪水。

她把那印章扔到床头,扯了被子将自己裹紧,哭了半宿,辗转反侧,天亮方才睡去。

绸缎庄的管家又来要过几次,苏慕北要么不给他好脸se,要么将人拒之门外。

阿婆问是哪里来的人,苏慕北便道:“不相g的人,不用管他。”

其实“北慕长安”的印章对苏慕北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每日看到也是平添心中气闷,但她不想还给谢长安,总觉着若是把印章给了他,就是彻底认输,也承认了这段婚姻的失败。

管家。”

苏慕北冷笑了声,将手中小米全数撒到地上。已经长到半大的小j一拥而上,快乐的享受美食。

或许是铁了心想要收回这段感情所有的残留,苏慕北三番五次的拒绝,谢长安锲而不舍,仍旧派人去要。

绸缎庄的生意在杜晓清的打理下,已经有了起se。

谢长安每日在家,也学些经商的门道。

那日正从绸缎庄回到谢府,谢长安从汽车上走下,见到不远处也朝这边走来的管家。

管家从乡下回来。谢长安知道这次肯定跟上几次一样要不回那印章,也不去问。

管家却追上来,从腰间拿出个丝绸小包,说:“老爷。”

谢长安有些惊讶,接过素白的丝绸掀开,正是那块“北慕长安”印章。

“她真的给你了?”谢长安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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