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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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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论把老婆拐进家门总共分几步,三步,把家门打开,把老婆扔进去,把家门带上。

弱点

昭然带着挂在身上的家伙走进家里,关上房门。房间温暖,密码门将阳光拒之门外。

两人还保持着面对面盖在衣服下的姿势。

两人鼻尖挨得极近,昭然的呼吸伴着寥落的木香,像老书里夹藏多年的干燥枫叶,也像未曾上漆的粗糙木雕。他的头发、睫毛变得雪白,连眼睛原本的淡梅子色也完全消退,此时的瞳仁呈现半透明的雾白色。

“褪、褪色了。”郁岸磕磕巴巴地说,“好像晒坏掉了。”

“嗯,坏掉了。”昭然摘掉盖在头上的夹克,跟着重复了一遍,好笑地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我大多时候白天休息,晚上出外勤。刚刚是因为你一定要在庭院等,我才没避开日光。”

“只是掉颜色吗?我抢救一下试试。”郁岸慢慢将手心捂到昭然脖颈两侧,然后用钻木取火的手法一阵猛搓。

脖颈皮肤脆弱,哪遭过这档子罪,薄红从肌底透到皮外,在郁岸搓过的位置浮现两团红晕。

“问题不大,还能救,就是不太均匀。”郁岸拍了拍其他不红的位置,“这下好了,扩散了。”

昭然想把他扔下去,但又不太想扔。

“行了,行了,只晒一下没什么关系。别作弄我了。”昭然把他从身上摘下去,然后手扶鞋柜换上拖鞋,最后把沾上血迹脏污的风衣脱在一旁的脏衣篓里。

“脏衣服脱在这儿,扔在里面就可以了,会有人洗干净熨平送回来的。”

郁岸看着面试官赤着上身离开,光滑的倒三角背肌像一片白云母。

“真没事吗。”郁岸偷偷扒着门厅拐角的墙壁向内探视,面试官已经换上了家居服,站在调节器前调试室内温度。

客厅装潢简约,以白色和灰色为主,家具摆放错落有致,地板光洁看不见一丝灰尘和水渍,沙发上的靠垫也整齐地立在靠背边,甚至每两个靠垫之间的距离都一模一样。

面试官有洁癖啊。

但也合理,他那么白,稍微弄脏一点就会特别显眼吧。

郁岸低头看看脚下,不经意间,门厅地板被自己踩出好些个带着泥土的脚印,纯黑套装上左一块右一块沾满血迹和油污,自己出现面试官家里,就如同一只苍蝇落在洁白的奶油蛋糕上。

于是他把能脱的衣服都脱在了脏衣篓附近,光着脚跑过客厅。

昭然把室温调高,听见身后吧嗒吧嗒的跑步声便回过头去,见郁岸只穿一件纯黑背心和一条短裤,风一样跑过门廊,躲到另一面墙后,露出半个脑袋问:“面试官,能用你的洗手间吗?”

“咳,在前面右手边。”昭然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缓解那股口干舌燥的感觉。

门厅的脏衣篓忽然从地面升起几厘米高,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手,用三根手指托着底部,两根手指在地上爬,将沉重的脏衣篓搬运进洗衣房里,很快里面便响起搓洗声。

洗衣房里又爬出来两只手,拖着水桶和抹布,认认真真地擦拭鞋柜旁的污渍和脚印。

与此同时,厨房灯点亮,一只手将鲜虾淘洗干净,在另一只手的配合下剥皮挑线,再将完整的虾肉放回壳内。

还有一只手熟练地点火起锅烧油,利落抛入葱姜调味料,再挤入番茄酱,随后将处理完的鲜虾放入锅里闷煮。它甚至会颠勺。

一只手跑来帮昭然打开电视,递来遥控器,又一只手托着洗净的葡萄送到茶几旁,细细剥皮去籽,然后把剔透的葡萄肉送到昭然嘴边。

“我不吃,你剥一盘等会给他送过去。”昭然靠到沙发靠背中闭目休息。宿醉头痛,其实晚上的酒劲儿还没过,就着急赶去细柳美容院了。

昭然捏了捏鼻梁,叹息道:“去给他拿件睡衣。”

一只手匆匆从睡衣柜里跑回来,把一套短袖短裤举到昭然面前请示。

“太薄了,他那么怕冷,你想冻死他。”

小手赶紧去换了一身举回来。

“太厚了,屋里二十六度,多热。”

手又跑去换了一套,气喘吁吁带回来。

“不要他以前穿过的,这么卡通,还印着罗小黑呢,这像我家里应该准备的衣服吗?那不穿帮了吗?藏起来。”

小手筋疲力尽爬走,最终拖回来一件昭然的白t恤。

昭然拿着水杯,想了一下:“啊,不错。放这儿吧。”

手:“……”(扔下衣服就走)

“去,什么态度。你再这样我中午就不吃饭,饿死你们。”昭然双手搭在沙发背上,放松地休息。

十几分钟过后,昭然看了眼表,起身去到洗手间,敲了两下门。

无人响应。

“别泡胀了……”

昭然压下扶手推门走进去,郁岸趴在浴池沿正打瞌睡。手臂交叠搭在水晶马赛克池沿上垫着下巴,热气氤氲,雾珠在肩胛骨突起处凝结,沿着皮肤滑进水面。

他闭着眼睛,右侧睫毛低垂,浴室暖灯从顶部洒下,湿漉漉发丝的影子黏贴在脸颊上,而左眼却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爱伦?坡曾写过一篇文章,名叫《黑猫》,讲的是一个暴力疯狂的丈夫,将妻子驯养的黑猫挖去了一只眼睛,然后残忍吊死。但没过多久,那只黑猫再次出现在他身边,它同样缺少一只眼睛,只不过脖颈上多了一圈状如绞刑架的标记。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鬼影。

昭然坐到池边,用指节轻轻触碰他的眼眶,将干涸在周围的血渣抹去,擦净他脸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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