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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叶婉怡压低嗓音,一字一顿道。

短短几字,心头如被利刃重重一刺,一股说不出的寒意自心口蔓开,直至四肢百骸,甚至令她有些站立不稳。脚底歪了一下,沈鸢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扶在脚边一处晾晒药材的矮架上,方才能够站稳脚跟。

叶婉怡的目光始终落在沈鸢面上,看着她此刻面上震惊之色,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凭什么沈鸢的父亲本在垂死边缘,却能翻案出狱,而她的父亲明明是军中功臣,却落下一个“旧疾突发,心脉枯竭而死”的下场。

她是不懂朝堂之事,但也不是傻子,父亲死前几日异常的举止言行,以及后来源源不断在叶府周围徘徊的镇北军精锐,让她清楚,父亲的死必和卫驰有关。她软硬兼施,使劲浑身解数,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要挟,终是使得兄长松口,虽未说出太多紧要细节,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几字,以足够令她明白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也足够她以此为柄来寻沈鸢。这样的苦楚,怎能由她一人承担,合该一起“分享”才是啊。

“卫驰当年年幼,也不知父兄之死的真相,如今他既知晓,你觉得他该当如何?”叶婉怡看着沈鸢一点一点变白的面色,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故乘胜追击道:“卫驰接下来会如何行事我不知道,但你,绝对是阻碍卫家起复的最大绊脚石。”

沈鸢没有应声,只因被说到了痛处上,叶婉怡说得没错,她自无力反驳。

最大绊脚石,的确如此。

不论报仇与否,她都是他重振卫家门楣的最大绊脚石。

父兄的死永远是埋在他心底的一根刺,当初忌日时他在房中借酒消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还有后来每一次,提及父兄旧事时的黯然神色,她知道他们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和改变的。以卫驰的性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这一次的敌方,未免太难对付了。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沈鸢极力忍耐着,开口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然颤抖。

“自是希望卫驰哥哥得够偿所愿,”叶婉怡说着,声音低下来,“不仅是他,这同样也是我父亲的心愿。”

沈鸢看见她面上的黯淡,自方才和她见面以来,叶婉怡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倨傲得意的姿态,只这一瞬,提及她父亲的时候,眼中方才流露出黯然的情绪。

十二年前旧事,军中细作,还有叶婉怡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沈鸢凝了凝神,问道:“你父亲就是那个与人里应外合,贪腐军饷之人?”

叶婉怡抬头,对上她的眼,眼中落寞不见,转而是愤恨和不甘:“父亲有他自己的苦衷,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如此,沈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婉怡费尽心思前来寻她,为的不是她口中所说的“希望卫驰得够偿所愿”,还正好与之相反,她前来告知此事,是为离间他们二人。叶婉怡自知无法与卫驰抗衡,拿不了他怎么样,只能用另外的法子,她以为有用的法子,来令他不快。

即便知道她心怀恶意,但也实在是今日所闻太过骇人,令她一时根本难以接受。那一位冤枉过的好人还少吗?父亲的案子便是最好证明,只是她从没想过,竟连卫驰的父兄亦是如此。

“多谢叶姑娘告知此事,”整个人几乎是麻木的,脑海一片空白,沈鸢一手扶在身侧晒药的矮架上,极力让自己看上去没事,“我已知晓此事,若叶姑娘说完了事情,烦请尽快离开。”

顿一下,又冷冷补了句:“不送。”

叶婉怡看着眼前扶身站立之人,一股说不出的快感涌上心头,年节之后,沈明志的调令会下,届时沈家人必然要离开上京。人已将有“天时”将他们分开,“地利”他们本就不占,今日自己的一番言语,她确定沈鸢已经听进去了,只要再绝了沈鸢的心,便连“人和”也没有了。

他们二人,不会再有未来。

叶婉怡笑起来,心满意足,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她未再多言,只转身离开。

……

沈鸢独自一人在后院呆坐了许久,耳边反复回荡着叶婉怡方才之言,久久挥之不去。

即便叶婉怡心怀恶意而来,但她方才所言却不无道理,她确实是他重振卫家门楣的最大绊脚石,这一点其实她自己也清楚,只是如今又多了为父兄报仇这一件事……

头顶的太阳一寸寸上移,今日的阳光很好,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觉身处在阴影之下。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伙计入内来寻,问她要不要提前回去,她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我没什么事,自行回去便可。”沈鸢抬手将额角一缕碎发撩至耳后,随即站直身子,抬脚往外走去。

从主街玉康堂到东南民巷的距离不远,这么一小段路,沈鸢却堪堪走了近一个时辰。叶婉怡的方才所言在耳边响了一路,今早分别时,卫驰抱她的余温仿佛还在,说过的话也在。

“下回若想见我,派人传信过来。”

“我会过去看你。”

各种声音充斥耳边,令她有种难以言喻的烦扰,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东南民巷已到,隔着灰墙青瓦,隐约可以听见内里父亲和幼弟的对话,不过稀松平常的闲聊,却意外安抚住她慌乱无措的心。

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庆幸,还有一股温暖,朝中的文臣和武将到底不同,她的父亲有幸翻案,可卫驰呢?他必然很难过吧……

想给他传信的心思压下,沈鸢抬手拍了拍脸,待确认自己看起来没事之后,推门而入。

◎今夜子时,我想见他◎

沈鸢推门进去, 院中枝叶凋敝的乔树下,父亲正在教幼弟练字,见她提着药包回来, 皆以为她是一大早出去,买了药后又在主街闲逛了会儿, 贪玩故回得晚些。故没有多问, 只互相问候了一声。

院中唯有银杏知道姑娘究竟去了何处, 又是何时出得院门, 提心吊胆了大半日, 这会儿方才安心下来。见姑娘手上提着东西,忙迎上前去,将药包接过:“姑娘将东西交给奴婢吧。”

指尖触及药包的一瞬, 沈鸢却没有松手,麻绳拉扯了一下,沈鸢压低声音道:“去打听一下, 赐婚给卫驰的人, 是哪家姑娘?”

卫将军不是和姑娘有婚约在身吗, 又何来赐婚一说?银杏明显愣了一下,手中药包险些掉到地上, 幸好沈鸢没有松手。

其实方才叶婉怡说出此事时, 沈鸢便想问了,只是当下强忍住了, 明知她不怀好意, 不能被她搅乱心绪牵着鼻子走。可若说毫不在乎, 那是不可能的, 从玉康堂走回来的路上,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想, 但还需得到证实。

此事在上京想必已是人尽皆知的了,并不难打听,只是她没有亲自去的勇气,故此时回到住处方才敢叫银杏去打听。

“你快去快回,打听清楚后,立即来告知我。”

银杏花了好半晌时间才回过神来,点头道:“是。”

……

银杏这一来一回,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消息并不难打听,只是推门而入,看着姑娘略有些憔悴发白的面色时,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如何?”沈鸢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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