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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

 

19、

我在校门口下车,一路走到宿舍门口,发现门把手上塞着一张传单,便在打开门锁时顺手拿下。

“人权协会……”我轻声念着传单上印刷的文字。

望小少爷好奇地凑过来:“看上去好像是什么社团?”

“社团招新的时间不是已经过了吗?”我心生疑惑。

于是高姓舍友也过来看了一眼:“这不是学校的社团,而是一个民间组织。”

“人权协会的成员广布,很多平民百姓乃至一些社会高层都参与其中——组织宗旨是为社会中下层的beta与oga争取权益,反对alpha家族在上层社会的权利垄断。”

“我作为出身平民的oga,分化后不久就收到了这个组织的邀请,你难道没有收到过吗?”

我茫然地表示我从未听说过这个组识,然后继续向他询问:"那你加入这个组织了吗?”

“我算是离组织核心很远的外围人员。”高姓舍友向我点点头,“我在组织里遇到的大多是性格平和的beta,待人真诚友善。他们会联系我这样出生于普通beta家庭,突然间分化成oga的人们解释相关事宜,也会为了那些在学校与职场中受歧视打压的beta与oga出头。我觉得他们的工作很有意义。”

听着高姓舍友详尽的解释,我提出新的问题:“这个组织怎么主动联系你的?”

如果这个组织有着能够窥视到某些分化结果报告的途径,那么我会加深对这个组织另有所图的怀疑。

“当时为我检测末尾处还有着署名:

“望荣语作望荣庭刻”

结合望升的语气,我决定不再继续计较下去。

侧面的行文一气呵成,刻痕也遒劲刚健,字体却偏向内敛隽永,让我不禁好奇:既然原作者与镌刻者皆留下了姓名,那书写这段文字的人物又为何不加说明?

我向望升请教了这个问题。

望升说他也不太清楚,关于这个神秘的书写者,哪怕在望家也只有传言——而在传闻中,书者名为裘郁。

我很快察觉了不对劲:“可按这块碑上记载的时间,裘郁先生不应该还在封闭的研究院中工作吗?”

“所以传言才是传言。”望升看着我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望升看向我时,他原本上挑的剑眉轻轻颤动,透出一丝怀念与忧伤。

“你觉得望弦如何?”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询问的是我的命定之番。

“我说错了,他现在是刘忘弦。”望升抬起左手揉了揉眉心,“也许真的是他烧毁了那座玫瑰园——但我一直认为他其实并不坏。”

我没出声,只是在心中默默赞同。

“和他相比,你觉得望朔如何?”

我更不敢说话了,好在对方很快继续自言自语:“依我来看,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只是不同的经历塑造了他们不同的表象。”

“哪种人?”我轻声询问。

“你对我有一分好,我也要还你十分——假如你不要,我也会千方百计地用我的方式硬塞;但你只要对我有一分坏,我就要千倍万倍地讨回来——哪怕最后玉石俱焚。”

“我太了解这种性格,也知道它带来的结果。”望升目光渺渺,像是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又像是看到了未来的某处远方。

我听不太懂,但还是把对方的话记了下来

“我看了你的检测报告。”望升重新看向我,“你与刘忘弦、望朔二人的信息素匹配程度都很高,但在最终发给你的邮件里,你的命定之番是刘忘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

望升散出他的信息素。

那是与望大少爷极其相近的玫瑰味道,一样的浓烈呛人。若说两者有什么区别,也许是望朔的偏甜,而望升的偏咸——然而真正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对方于信息素的掌控能力:以我敏锐的嗅觉,在他主动释放信息素之前,我居然半点没有察觉。

“现在你明白了吗?倘若系统告诉你和望朔,你们是命定之番,那么我也会顺理成章地认识你。我的信息素味道与望朔的是如此相似,你我之间自然也存在着相互吸引。最糟糕的情况下,我和阿朔会为了你争得头破血流。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你才被分配给了与望家决裂的刘忘弦。”

看我恍然大悟,望升也收敛起信息素。他收敛气息又快又稳,像是轻松将刀锋收回了鞘中。

“所以,你能告诉我,现在你又是怎样看待阿朔的呢?”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才是对方真正想要知道答案的。

“或许是望朔不遮掩他的喜怒,与他相处时,我也会感到自然放松——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也是一个可靠的朋友。”我一边回忆,一边尝试着理清自己的情感,“所以我喜欢他,但这份好感并不是爱。”

“如果我是一个beta或是一个alpha,我们的友情或许就会这么保持下去;然而我是oga,还和他说不定互为命定之番,所以这份友谊不可能纯粹下去。”

说到这里,我才意识到那天我进入望朔家中随后又与他发生关系的真正原因:那些所谓的摆脱控制或是追寻自由的理由全部都是我欺骗自己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比那些借口简单得多,也残酷得多。

我抬起头,凝视着望升的眼睛:

“因为我们不是人,我们注定是被信息素操控头脑的野兽。”

24、

我想起我第一次遇见刘忘弦——我先是沉醉于醇厚的酒香之间,再是臣服于对方的威压之下;我想起我第一次遇见望朔,只因为对方玫瑰信息素的味道就对他心生好奇——在已经吃过一次alpha信息素的苦头后,还敢一个人前去咖啡厅赴约。

我想起我与医生的一次次会面——如果不是对他身上驳杂的信息素味道感兴趣,我是否还会与他日久生情?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咧开,我听见我的喉咙发出好似呜咽一般的笑声。

望升听了我作出的判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面无表情地与我四目相对。

察觉到对方双眸里的漠然,我移开了目光——仰起头,却见夜色茫茫。

望朔、望舒早在谈论石碑时就与我和望升保持了距离,此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朝着我和望升走了过来——我看到他们二人移动的身影与林间一块块石碑相互交错。

我正觉心下迷惘,耳旁忽地传来一句低语:

“神灵在上,

祖先在下,

活着的人在徒劳的活着。”

望升的声音很轻,以至于我分辨不出他语气中的意味。

他的左手搭上我的肩膀:“我已经知道了你与你男朋友的情况,你只需要等待大概一两个月就能脱困——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与阿朔以后不要过多来往。”

“谢谢。”我向对方点头致意。

望舒快步走来,挽起我的手。

望升拎过望大少爷的衣领,同我和望舒告了别。

25、

如今已是十月,早在我与望大少爷从泥潭穿行时就已极为接近这种纪念公园闭园时间,经过我与望家小叔的一番对话,公园正门想必早就关闭。

那么现在我和望舒又该如何离开?

我看着望升与望朔离去的背影正不知所措,却见望舒看似随意地走入林中的一条小道,只好急忙跟着。那条路应是建在斜坡之上,我们像是往高处攀爬,因此并不好走。

我微微喘息,前方之路忽然平坦开阔,虽是终于轻松行走了一段,可我还是停下了脚步——望舒选的这条路通往的并不是什么康庄大道,而是险峻的悬崖。

望舒抓过我的手,问我害不害怕。

我摇摇头。

他精致的面容上焕起一抹飞扬的神采,拖着我纵身跃下。

风先是钻进我的袖管,接着吹起我略长的头发,在我耳边猎猎作响。

落体时间转瞬即逝,又似乎被对方极其轻微的信息素波动拉得很长很长。

直到望舒牵着我轻巧地落在悬崖底下的那条小舟之上,我上涌的血液仍在脑中快速地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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