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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5

 

他精致的面容上焕起一抹飞扬的神采,拖着我纵身跃下。

风先是钻进我的袖管,接着吹起我略长的头发,在我耳边猎猎作响。

落体时间转瞬即逝,又似乎被对方极其轻微的信息素波动拉得很长很长。

直到望舒牵着我轻巧地落在悬崖底下的那条小舟之上,我上涌的血液仍在脑中快速地流动。

“刘叔,人齐了,走吧!”他对着船上的老者如此说道。

于是小舟浮动,桨声汩汩。

26

船上空间虽然称不上有多么宽敞,载下我们两个身材矮小的oga与一位佝偻的老者也是绰绰有余。

望舒松开了我的手,双眼微眯,在船上半坐半躺。

我见他似乎并不想在此时与我交谈,船上的时光又实在无聊,便下意识地与正划着船的老者搭话:“师傅,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对方看了一眼仍在打盹的望小少爷,轻声回道:“在下为望家做事许多年了。”

我忽然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可一时半会儿却如何也记不起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见过这么一位老人。

于是我接着问道:“您在这里划了几年的船?”

“快要一年半了。”老人明明是我与望舒的前辈,态度却十分恭敬。

“那您是在望朔刚入学那时开始在这里工作的吗?”

对方迟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我点头。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像是随处可见而又成熟可靠的老年beta。

也许多年以后,等我那个青年beta的朋友年华逝去,也就是对方这副模样。

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不会也像这样恭恭敬敬地对着下一辈的孩子们说“在下曾为刘家做事许多年”?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微微上扬。

小船顺着平缓的水流漂泊向前,两岸的景色不知何时从险峻的峭壁变为了布满落叶枯枝的河滩。

又过了几分钟,小船驶入了一处湖泊,我认出这里已然位于校园。

老人停下小船,将我们放于岸边。

“刘叔,今晚多谢!”望小少爷向老者挥手作别。

小舟上老人的身影一点点被夜色吞噬,可我仍是找不出对方身上那股熟悉感的源头。

27

我与望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望升那几句轻吟依然在我脑中回响。

“你觉得这世上是否存在神灵?”我边走边问望舒。

望小少爷回道:“那得看神灵指的对象究竟是什么。”

“传说的那种。”我思索着答道,“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那样的只会被抓去当成小白鼠一样被当成研究素材。”望舒朝我挑了挑眉,“在我看来,神哪怕做不到无所不能,最起码也要展现出超过人类能力范畴的神迹来回应祈祷。”

也就是说:假如我们带着现代科技穿越到原始时代,说不定也会受万人朝拜?

我畅想着种种可能,脑中闪过医生的话语——所谓的人造的伪神,是否就是凭借着更高的科技水平收割那个时代人们的迷信?

我就这么与望舒一起回到了宿舍,简单洗漱后浑浑噩噩地爬上床铺。

在黑暗中,我打开手机,察觉来自医生的未接来电又多了几条,便屏蔽了此后的对方来电;点开望大少爷那边,发觉他这头再无动静。

我回忆着望升的话语,看着我与医生里停留在那天的“我找到你了”的最后一条消息的聊天窗,只觉睡意渐浓。

或许是和望家人接触的时间太久,我又梦见了那片玫瑰花海。

玫瑰花下的骗子正在与我互通姓名。

骗子说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都告诉你我姓刘,你也不说你到底姓甚名谁。

“秦湄。”我抓起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云横秦岭的秦,在水之湄的湄。”

他像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我的脸笑道:“啊,如螓之首,如蛾之眉,姓的好,名字也好。”

见我扭过头去,并不理会他的花言巧语,他便向我自报家门:“刘景澜。”

“井边的栏杆?

“是风景的景,波澜的澜。”

对方戏弄我的名字在先,我下意识地回击:“原来是美景难留,死水微澜。”

他哈哈大笑。

骗子平时总是端着那张笑脸,美则美矣,看久了却觉得缺少灵魂——而他此时的神情,便像是画中人活了过来。

我想到这样贬损对方的名字到底不好,就补充道:“都是说笑,你也别放心上。”

“你也别说什么螓首蛾眉——我爸姓秦,我妈姓梅,这才有了我的名字。只是以梅花的‘梅’这一单字为名到底有些老气,就取了同音字。”

“梅花的梅?”他看着我的脸,神情似是恍惚了一瞬,随即喃喃自语,“梅子熟时,乍知春去……你的长相一定随你的母亲吧?”

我娘平眉细目,青丝如瀑;我却是生得一双眼尾上扬的圆眸,头发也总是乱糟糟地疯长。

我暗笑他半点没有猜对,却又想到我的容貌似乎与浓眉方脸的父亲更搭不上边。

“可能吧……”我随意说着,“你呢?是像妈妈还是像爸爸?”

“我像我的父亲。”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想起与他的初见,那时我曾遥遥见过他给我指的人——可我绞尽脑汁也只能回忆出一个衣冠整洁且对“少爷”恭恭敬敬的模糊形象。

一阵婉转悠扬的乐声忽地传来,我的思绪随之回到现实。

不同于钢琴清晰明亮且固定均衡的键盘音,此时传来的每一个音都如流水般运动变幻:时而深沉浑厚,时而轻盈柔美——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我听不太懂,只是心里莫名生出一丝酸楚。

刘景澜说这首曲子本该是琴箫合奏。

“那曲谱本是他家中祖传,据说谱曲者是两位醉心音律且互为知己的先人。”

“曲子好,弹得也好。”我真切地赞美。

刘景澜却摇了摇头:“曲子是好,但他弹的还不够好。”

见我不解,他给出八字评语:“怅然有余,豪气不足。”

他牵过我的手,在园中七弯八拐。

他让我先在凉亭等待,自己却消失不见。

等到刘景澜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的手上已然多出一根洞箫与一张手抄的曲谱。

他让我举起那张曲谱,然后将嘴唇靠近吹气口,熟悉的旋律随之响起。

他问我还记不记得这是刚刚听到的曲目,我点头回应。

“如果是我,在这里我会用稍微不同的方式处理。”他指着曲谱上的某处,再次吹奏起那首乐曲。

尽管琴萧音色不同,我也对音乐并无多少了解,但还是能感觉到两人演绎上的微妙差异:不同于琴声一昧悲凄,刘景澜的箫声中多了几分铿锵,层次也更加丰富。

箫声戛然而止,他并没有吹到乐曲高潮之处。

我看着那张于我而言天书一般的谱子,问他:“你在那少爷弹琴时为什么不以箫声相和?说不定你的加入便能增添曲中豪情。”

“你果然不通音律。”他边笑边擦去额上细汗。

我看他脸颊微红,肌肤如玉,忽然觉得对方名字里的那个‘澜’字或许该改成王字旁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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